Friday, August 8, 2014

薩拉熱窩

附圖文章請往:
http://www.weshare.hk/madamebianca/articles/758248


上回到訪此處,看的不多,思想也不多。




《這地方可媲美九寨溝的美景》
 
薩拉熱窩(Sarajevo)
,是波斯尼亞和黑塞哥維那(Bosnia and Herzegovina)其中一個首都,一個別扭的國家名字,可以想像那兒的政治有多複雜。為了平衡民族利益,國家主要分為兩個管治政體:塞族共和國(Srpska Republic)和波斯尼亞及黑塞哥維那聯邦(Federation of Bosnia and Herzegovina),前者以塞爾維亞人為主,後者則以波斯尼亞人及克羅地亞人為主。


裏有波斯尼亞戰爭,由1992年4月1日至1995年12月14日止。




《佈滿子彈孔的建築物》



  
《BBC的採訪車也裝起甲來》




旅遊回來,從網上找來的資料,是講波斯尼亞和黑塞哥維那的。講述戰地上(薩拉熱窩)的景况及對戰爭體會的字詞,讀得心裏沉下去,在戰爭中縱要熬過,活在平安繁榮的地方,為何要互相爭鬥,自我摧毀?


這貼子很想跟人分享,找到了那個戰爭時的相片,一并貼上。

不睜開眼睛,就不再醒來 】
才十五年前,這兒仍是烽火四起,槍炮不斷。我看着漫山密集得針插不下的白色墓柱,不禁感到心驚膽顫。縱然久不久便會聽到甚麼兩岸軍事演習或北韓導彈危機,甚至我們知道自人類紀錄歷史以來,戰爭就不曾停止過;但我們不曾想像過戰爭會在身邊發生。於是我問當地人J—人們是怎樣在戰爭熬過來的?



Srebrenica massacre memorial
斯雷布雷尼察大屠殺
的紀念墳場》

「每天早上,睜開眼睛。就是如斯簡單。在戰火中,你知道如果不睜開眼睛,你就永遠不會醒來。」
J今年三十多歲,卻已是一頭白髮。他呷一口土耳其咖啡(也是戰火洗禮後由鄂圖曼帝國帶來的文化),慢慢道來不平凡的身世。波斯尼亞戰爭爆發時,身為塞爾維亞族人的 J 被強徵入伍,對付與自己同住一城的人民,只因他們是信奉回教的波斯尼亞人或是克羅地亞人。



《滿街都是被摧毀的建築物,屋內的木品都被人拿回家作燃料》


「其實薩拉熱窩也住了很多塞爾維亞人,我們其實殺了多少自己人?這兒不是中東,穆斯林並不顯眼,士兵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殺甚麼!根本是徹底的盲目,徹底的瘋狂。塞族的軍人都是從遠方調來,他們根本不知道發生甚麼事。」呀,都是如出一轍的技倆,我不禁想起咱們那段未敢忘記的歷史。


後來,他逃離殺人的塞族軍,逃跑到城市的另一方當軍醫,在戰場前線抬走死傷無數的士兵,那時他不過十八歲。


「你沒學過醫,怎救人?」


「當人們快要死去的時候,你只需緊緊的摟着他。」J 淡然說,彷彿那是別人的故事。


他摸摸頭上的短髮,然後苦笑道:「說真的,我也不知道自己怎樣做到。那麼多的死亡,那麼多的血,你不會再懂得思考。」咖啡一喝而盡,好讓他從過去清醒過來。




《戰地中的電車》


宗教種族不是火藥引


然後,我們在大街逛着。J 向我們展示薩拉熱窩過去對多元宗教的包容,此街建了猶太教的聖堂,兩步之遙就是全市最舊的東正教教堂,隔一條街就是天主教的,然後轉角是回教寺,寺外噴泉流出來的地下水,據說誰喝了,誰就要再回來。不同信仰與種族的人們,幾百年來和洽共處,宗教和血統,未曾成為戰爭的火藥引。是甚麼令塞族人向波斯尼亞人在二十世紀末發動種族清洗?J 為了尋找答案,特別到外國讀政治,思考經年後所得的答案,竟然來得簡單和理所當然至一個令人倒抽涼氣地步。
「所有戰爭都是因為錢─軍火、貪污、走私,都是大生意。」



《日間薩拉熱窩的地下鐵路,整條街都是人跡罕至》


我們往山上走,來到紀念墳場,漫山的墓柱默默訴說着反對戰爭的警世之言。當我城在鬧骨灰龕荒,抗議不得建在民居附近之時,這兒的亡者與生者並不願意分離,也因為曾經有過這麼長的日子,死亡就是生活的一部分,沒有甚麼好忌諱的。



《一間被摧毀的製造小工場,廢鐵片正好用來製造煑食的爐具》

隧道博物館的真相


波斯尼亞戰爭之時,塞軍將薩拉熱窩城完全包圍,以炮擊(Shelling)和狙擊手(Sniper)攻防,更佔領戰略重點──國際機場。薩拉熱窩人受圍城之苦,缺糧食缺武器,於是在機場附近挖了一條隧道,通往位處機場外的 War free zone, 運送牲畜、糧食與武器到城內,把小孩、老弱和傷者運到城外。這條救了整個城市的隧道,現已成為博物館,之前有路上的背包客極力推薦,我就算要趕飛機,也不惜專程坐的士前往。




《薩拉熱窩的隧道博物館》




《通往隧道的樓梯》




《隧道內》


司機聽罷我們要到隧道博物館(Tunnel Museum),第一反應竟像從未聽過似的。最後在機場那邊轉了好幾個彎才總算找到。難怪,這博物館位置偏遠荒涼,而且十
分簡陋,把當年作掩護隧道入口的房子稍為修補一下就是了;當然,你也可以說像真度極高。博物館的展品亦教人失望,只有一條廿分鐘的新聞片,講述隧道興建的過程和使用的情況,然後遊人可一嘗走隧道的滋味,不過只有十米左右即重見天日。半句鐘後,我帶着一點失望準備離開,司機卻離奇不肯上車,更揮手示意叫我走到博物館對面的破屋去。「這間屋是騙你們遊客的!對面那破屋才是隧道真正的入口。當年我是士兵,這條隧道我不知走過多少遍了。最初建好時很矮,我要曲着腰才能走動。下雨時水浸到半身,苦不堪言。」司機挺着肚腩,難以看出當兵時精壯的身軀,但語氣中的怒氣卻是明顯的──身為當事人,他對任何對歷史的修改都很敏感。




《隧道北面的出口,後面正是機場》



沒時間浪費在仇恨上

司機向我展示真正隧道的入口,原來早已被破木堵住,屋內也真的有不少戰爭痕跡,但要不是他指明,誰想到這些破屋才最有價值?肥司機接着向機場那邊指手劃腳:「當年不少人為了逃走到非戰區,晚上冒着生命危險從這兒跑過機場,無論跑得多拼命,十個有九個都被狙擊手殺死。」






《戰時還有咖啡室酒吧供人溜連》

薩拉熱窩人就是有一種本領,一方面有能耐把戰火形容得巨細無遺,一方面又把事情說成是與自己無關似的,講起打仗絕不會眼水鼻涕流滿一臉。說起非人的戰地生活,語氣更似在談論一場球賽:「呀!今早我踢了一場不好玩的足球。」活着的繼續活着,絕不埋怨,對於當年西方世界遲緩的介入,更是一臉的不屑,不提也罷。我感謝司機讓我看到更多:「我很敬佩你們能夠如此堅毅的生活下去。」司機不以為然:「我們沒時間浪費在仇恨上。」


此時,一陣濃霧飄來,眼前的一切,悲傷的、醜惡的、殘暴的,都被淹沒在白茫茫的虛空中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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